低门槛和高利润，让一部分对典当行望尘莫及的人，投资开起了寄售行

法治周末记者 肖莎 发自温州

走在温州街头，不经意间就可以看到一个个大大的“当”字。在央行不断收紧银根、中小企业融资难的背景下，典当行成了温州几十万家中小企业融资的重要渠道。

嗅到了利益的温州民间资本开始大量进入典当行掘金，典当行在温州迅速扩容。

然而《法治周末》记者发现，在这些典当行周围，往往分布着几家号称“急人之所急、解人之所困”的寄售行。甚至有的寄售行门口还竖立着大牌子，标明经营范围包括“典当业务”，让人分不清寄售行和典当行的区别。

记者了解到，寄售是寄售行将物品变卖后再结算付款的过程，寄售行通过收取佣金获利；而典当则是指将当物抵押给典当行，取得当金，并在约定期限内支付当金利息、偿还当金、赎回当物的行为。

查询温州市工商局相关资料后，记者发现经审批的寄售行的经营范围中明确注明“不含典当”。

“寄售行普遍在以典当的形式为企业和个人提供融资服务，并收取高额利息，并非帮客户卖掉东西后再付款。寄售行对我们的业务有很大冲击。”温州申诚典当有限公司李姓工作人员告诉《法治周末》。

在记者走访的寄售行中发现，一位容貌较好的女性前台工作人员，一张或几张桌子，几把椅子或沙发，一排放着石器或名牌包包的展柜，是各家寄售行的基本配置。

采访中，寄售行的前台工作人员一般是在玩电脑，见有客人来并不主动热情地打招呼，且每当记者向店员表达想要寄售黄金首饰的意图后，得到的答复均为“不做小件物品的寄售”，有家寄售行的工作人员甚至直接对记者说：“我们只做抵押贷款。”

但温州工商局的资料显示，这些寄售行经审批的经营范围均主要为“小件物品的寄售服务”。这些法定的经营范围似乎并不在寄售行实际经营的范围之中，字面上的寄售行为所赚取的佣金似乎并不入寄售行老板的“法眼”。

当记者问道是否能典当或借贷，工作人员一律回答：“利息是5分(每个月利息是5%)，其余要问老板。”记者曾在一家典当行询问能否典当十几万元的车时，工作人员态度并不积极；而在其他一些典当行提出要典当奥迪Q7甚至更高档的车或者房产之后，工作人员才会起身拨打老板的电话进行询问。始终处于幕后的老板，一定要将车开到或房产证拿到寄售行时，才会亲自现身跟客户商谈。

记者以借款人的名义询问了几家寄售行，希望短期筹集2000多万元的资金，寄售行的负责人均表示“没问题，可以面谈，但要带齐全证件，且要有相应价值的抵押物”。而记者查询了这些寄售行的工商资料，发现这些寄售行的注册资金最高的只有300万元。

是不是所有的寄售行都如记者看到的这些家寄售行一样，背后另有其他动作？

人民路上正在转让的鑫盛寄售行的老板蔡先生给了记者这样的答案：“现在基本寄售行都在打擦边球，在做典当、甚至其他融资的业务。”“单纯做寄售赚钱比较慢。其他业务则来钱快。”

虽然工商部门审批的寄售行的经营范围明确规定“不含典当”，然而在温州，寄售行违法做典当业务为企业或个人融资，似乎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

“寄售行的进入门槛比较低，在房产投资趋冷，民间资本需要出口，而中小企业融资难的情况下，寄售行开始出现。”温州中小企业促进会会长周德文对《法治周末》说。

据记者了解，《典当管理办法》规定，成立典当行要经由商务部批准，且注册资本最低限额为300万元；从事房地产抵押典当业务的，注册资本最低限额为500万元；从事财产权利质押典当业务的，注册资本最低限额为1000万元。

而寄售行的成立门槛则要低很多。几年前，寄售行可以是个体户也可以是公司，注册资本少则几千元多则几百万元均可。

虽然成立门槛低，但寄售行的收益却相对较高，这也是寄售行和典当行之间在看似相似的操作方式背后很大的不同。

记者采访到的寄售行的贷款利息均为5分，部分寄售行的老板表示利息可以再谈。这也就意味着，从寄售行抵押贷款10000元，每个月就要支付利息500元。除了低门槛和供需要求之外，高利润是真正吸引越来越多人打着寄售行的旗号做典当的业务。

但在周德文看来，寄售行和担保公司一样，只是民间借贷的又一载体。

“就像法律规定担保公司不能提供融资服务但担保公司普遍在做融资业务一样，寄售行当前也是类似的情况。由于寄售行的借贷形式更灵活、快捷，而资本需要出口，中小企业需要融资，从而使得寄售行大量出现。我认为《放贷人条例》一天不出台，类似寄售行的形式还会更多涌现。”周德文说。

如果没有正常的盈利业务，一个注册资本只有300万元的寄售行，何以能够提供2000万元的贷款？

温州一位不愿具名的知情人士告诉记者，他有很多朋友是开寄售行的，而且从2008年起就有一些寄售行在做吸收存款并放贷的业务。

“2008年，寄售行吸收存款给的利息是1分(月息1%)，放贷出去收取的利息是2分(月息2%)；2009年吸收存款给的利息是1分半，放贷出去收取的利息是3分；2010年下半年到现在，吸收存款给的利息是2分，放贷出去收取的利息是5分，甚至有时候高达9分，我还听说过有两角(月息20%)的情况。”上述知情人士说。

但即使是吸收存款，也并非谁都能把钱放进寄售行的盘子里。

上述知情人士告诉记者，在温州乃至整个浙江省，只有熟人才有可能彼此提及这种吸收存款和放贷事情，而且资金额要足够大才可能有机会参与到这种赚取高额利息的活动中。

“有这种业务的寄售行资金链不能断，所以现在很多寄售行要求存款期限至少半年。而且为了保证放出去的钱能收回来，一些寄售行在放贷时会去公证部门对借款合同进行公证，一旦资金收不回来，就强行占有借款者的抵押物。”该知情人士对《法治周末》记者说。

一位来自温州永嘉县某寄售行的总经理陈然告诉《法治周末》记者，他公司的钱已经不仅仅是用于放贷，现在更多地用于投资项目和股票。

“如果企业有好的项目，但是缺钱，我们会在考察之后考虑参股，而非仅仅把钱借给他；投资股票的做法则是：如果一个人想做500万元的股票，但只有100万元现金，我们可以借他400万元，收取固定比例的回报。我们还会监控股票的走势，一旦赔得差不多只剩100万元了，我们会要求他强行平仓。”陈然解释说。

然而，就像寄售行的前厅和后厅一般都由隔断或屏风隔开，我们并不能完全清楚地看到寄售行后厅发生的事情一样，在温州这样一个以地下钱庄和高利贷著称的城市，在一个个看似冷清的寄售行背后，是不是还有更多资金交易形式，我们不得而知。